作者 鄭榮健/文 施偉娟/圖 編輯 王秀華

　　汽車行駛在昆水公路上，綿延起伏的群山迅速向后退隱。你或許覺得單調，或許覺得困乏；或許會想，這樣蔥綠的山野缺點什么；或許正沉浸在自己駕駛的專注里。山風拂過臉龐，猛然之間，我看見前面遠遠的山腰上一點白、一簇白、一片白。我的情緒注入了興奮之元素。我想，看到這樣的景象，每個人都會驚嘆一聲。

　　春末夏初，桐花燦爛。進入5月后，公路兩旁的桐花既明亮了山野，又滋養了人們的眼。山腰、山脊、山坳、山谷，高低參差處，均可見盛放的桐花，簇簇叢叢，披雪落雪。

　　車輛隨著山形行進，一道彎來一道景。那是山萬重花千樹，目光隨它千百度；那是千層萬疊花如海，不問暗香紛飛處；那是輕紗薄霧飄渺嫵媚，日照其上潔白耀目。

　　桐花，一般指油桐花。油桐屬于大戟科喬木，花勢壯觀，頗具一種元氣淋漓、樸野酣暢之美。孟夏時節，隨著陣陣清風，空中、大地上便飄起雪白的花雨，宛若天降雪花一般，因此人們又叫它為“五月雪”。

　　在漫山的新綠里，一樹樹桐花開得熱烈。它們正抖擻精神，一朵開落，一朵跟上，花瓣未落，花蕾已出，前仆后繼。它們以煙花綻放的姿態，依次展開應有的笑顏。

　　它好像知道，桃李山花開盡，就輪到它登場了。觀賞桐花，以光線明亮為佳。此時艷陽之下，綠色雖被沖淡，山綠的背景也被疊放在第二層次，桐花的潔白卻被無限放大。光線逐漸加強，桐花幻化成了孟夏的一抹鮮艷，極具觀賞性和文學性。

　　桐花在清明時節應時而開，是春夏遞嬗之際的重要物候。古往今來，不乏鐘愛桐花、吟詠桐花者。耿湋《春日洪州即事》云：“鐘陵春日好，春水滿南塘。竹宇分朱閣，桐花間綠楊。”陳允平《渡江云·壽蔡泉使》云：“桐花寒食近，青門紫陌，不禁綠楊煙。”吳泳《送陳和仲常博倅嘉禾》云：“柳色媚別駕，桐花夾行舟。”

　　上文這幾首詩中提到的桐花傾向于它的“自然屬性”。我更喜歡的是中唐時期元稹、白居易的酬唱、吟詠之作。“感爾桐花意，閑怨杳難禁。”“草木堅強物，所稟固難奪。”詩人提升了桐花的品格，賦予了桐花“社會屬性”。

　　席慕蓉在她的《桐花》里寫道：“五月的山巒終于動容，將我無限溫柔地擁入懷中。我所渴盼的時刻終于來臨，卻發現，在他懷里，在幽深的林間，桐花一面盛開如錦，一面不停紛紛飄落。”山與花，與我并生，物與我，物我交融，表達得甚是入情入味！

　　是桐花選擇了山林，還是山林包容了桐花，油桐樹憑著頑強的生命力，在山旮旯的角角落落扎根成長，占據山林一隅之地，在屬于它們璀璨的日子里，卯足力量綻放。這綠色映襯中的圣潔，只被經過昆水公路的人看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