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澤健 編輯 王秀華

　　英國著名現代派詩人艾略特在他的《荒原》中寫到：四月是最殘忍的季節，從死去的土里培育出丁香，混合著記憶和欲望，用春雨攪動遲鈍的根芽。

　　想起這些詩句時，正是四月的一天，我在海邊一家小民宿里休閑度假。民宿很安靜，好似只有我一個人。我散步、看花，更多的時間是遙望，望向大海，也望向高山。

　　站在高處往下看，剛好在漲潮，我決定去看看。順著陡峭的石階小路往下走，轟鳴聲陣陣，我走到還沒被海水淹沒的沙灘，細細的沙子，踩上去很柔軟。巖石峭壁上書寫著“金沙灘”。干凈的沙子在陽光下呈現金黃的色澤，還真的好似金沙灘。

　　當下游客不多，或站立拍照，或堆沙做沙雕，或準備燒烤。我站在沙灘上，腳下沙子被海水沖刷，踩上去有陷進去之感。潮水發出巨大的聲響，一波趕著一波，一浪高過一浪。海水渾濁，而撲上來的浪頭卻是白花花的。遠處有船漂蕩，有站立的竹竿(也許是鐵質的桿子)。當地人告訴我，這些桿子結繩攔網，用于種植紫菜。

　　我坐在礁石上，看海水聽潮聲，這一刻心很安靜很遼闊，一切事情都被拋之腦后，只有眼前的大海，只有遠方的浩渺；相比于大海之博大，我是何其渺小。相比于時空之無限，我的人生又何足掛齒。海邊聽潮，是自己人生的課堂。安靜下來，退回內心。

　　順著石階往上走，小路兩邊長滿了各種雜樹、花草，還有附近漁民見縫插針種下的油菜、芥菜、茄子、土豆等。我驚奇地發現，一叢叢野豌豆匍匐于地，或者開花或者結出黑色的莢。這就是《詩經》中的“薇”啊，采薇采薇，薇亦作止。這古老的詩意的生命，是大自然的最佳饋贈。

　　離開海濱回城，穿行于村莊田野，我看到不少農人在彎腰耘耔。谷雨到，忙插秧。在四月的天空下，再也看不到升起的炊煙，依舊有山有水，更有鄉愁。園區擴大一點，土地就少一點。歲月走一段，年歲老一截。四月的田埂和河道一起逼仄干涸，一邊哀嘆，一邊氣喘吁吁地承載起隆隆的車流。

　　詩人說，四月是最殘忍的季節；孩子說四月是陽光明媚的季節。在四月的天空下，有多少悲喜故事在上演，又有多少劇情在一刻不停地翻轉。想到里爾克的詩句，斗膽修改一用：四月，窮得像風，像春雨，幸福地落在鄉村和城市的屋頂上。